半夏小說

蜂虿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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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虿其一

狐蠻蠻在窩裏翻了個身,打着哈欠道:“你說你說。”

“活動時間從明天零點開始,規則很簡單,用一句話總結來說就是,‘不和渣攻見面的連續時間越長,獎勵越豐厚’。比如說,你和我約定一個月不見渣攻的面,到時間後你就能得到一百點成就值,如果一個月內見到他了,那你得到的成就值為零。一個月滿後,你可以選擇繼續挑戰,下一次時間必須翻倍,獎勵也會翻倍。但如果沒有達到約定的時間,你還是什麽也得不到,連之前得到的也會清零。成就值可以用來升級,等你升到五十級,就能夠獲得狐王法力的50%,升到一百級,那就是100%啦。并且,連續打卡三十天,還能得到法力的使用教材一本。”

說起“得到狐王的法力”,狐蠻蠻可不困了。

“那你幫我算算,如果我一直翻倍,要多久能獲得全部法力?”

系統噼裏啪啦打着計算器,很快道:“一天都不間斷地翻倍的話,需要十年。”

“嘶......”狐蠻蠻皺眉道,“這也太久啦!”

系統道:“這還久?狐蠻蠻修煉要用多久?”

狐蠻蠻撇了撇嘴,道:“那行吧,我參加活動。”

系統好心提醒道:“但如果你翻倍失敗,那可就是遙遙無期了。你想好了?”

狐蠻蠻篤定道:“我躲遠遠的,才不會和他見面呢!”

“好吧,那我就給你确認參加了。還有幾個別的任務,你想聽聽嗎?都是完成任務就可以獲得法力積分的。”

“不了不了,得過且過才舒坦,我可卷不動。”

狐蠻蠻繼續醞釀睡意,沒過多久,他聽見兔子輕輕叫了他兩聲。狐蠻蠻困得很,兔子聽起來也不是在求救,他就沒回應。兔子以為他睡着了,搖搖晃晃地從窩裏下來,忍着傷口的疼痛一點點蹭出門去。

狐蠻蠻一只眼睛睜開條縫,豎起了耳朵,清楚聽見兔子往旁邊的屋子去了。狐蠻蠻爬起來,晃晃迷糊的腦袋,蹑手蹑腳跟上。

今晚是祖梁和董琛帶着人在難訓門口守夜,他倆一邊一個,按刀站着,正無聲地垂眸看着地上的黃兔子。

兔子看見門口是他們,兩只耳朵馬上耷拉下來了,一副沮喪的模樣。它很想問問他們傅光在哪裏,可它又不會說人話,糾結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自己去找。反正傅光肯定在刺史府裏,也不會住得太遠。

沒人會阻攔一只兔子,它沿着走廊往前找,在每個房門口都聞一會兒,很快就在右邊第二個房間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狐蠻蠻看得出兔子想進去,但不知是出于害羞還是怎的,兔子做賊似的四下張望,冷不丁與狐蠻蠻對視,吓得它原本耷拉着的耳朵一下豎得筆直。

狐蠻蠻笑眯眯過來,遞給兔子一個“我懂你”的眼神,而後毫不猶豫地擡爪敲響傅光的門。

兔子很局促地低下頭。雖然是它自己想來找傅光,但它還是沒有狐蠻蠻這麽理直氣壯。

傅光睡眼惺忪地過來開門,卻沒看見門口有人,他正迷茫,衣擺就被什麽東西薅了兩下。傅光才剛看清地上是什麽,狐蠻蠻就把兔子推了進去,還順手幫他們關了門。

轉身後,狐蠻蠻臉上狡猾的狐貍笑淡了幾分。

他知道這裏每個人原本的結局。

原書中,難訓自盡後,四個忠心耿耿的護衛決定為他報仇。他們聯絡了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在新帝出巡時企圖刺駕,然而,有叛徒走漏了風聲。事敗後,祖梁為掩護其他人撤退,身中數十刀而亡;董琛被追到懸崖邊,殺了數十人後身負重傷,跳崖;滿進被捕,受盡酷刑也不肯招供同夥,被判了五馬分屍;至于傅光,他家兔子精為他收屍之後,也跟着一起去了。

狐蠻蠻那時當然不會給所有配角都寫上詳細的生平介紹,因而他也不知道傅光和兔子精是怎麽相識的,他們出場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

現在看來,也許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狐蠻蠻回頭望了一眼傅光的屋子,心裏五味雜陳。

他也糾結過要不要撮合兔子和傅光,他怕一切重蹈覆轍,但轉念一想,只要難訓能贏,那些事就都不會發生。

狐蠻蠻今晚失眠了,他趴在窩裏左思右想,越想心裏越憋得慌。

天意......他自己不就是那個天意嗎?當初他可是一點贏面都沒給難訓留,這次雖然有了狐蠻蠻的一些幫助,可難訓真的能戰勝天意嗎?

系統調到了待機狀态,狐蠻蠻無人傾訴,于是他出了門,想在刺史府裏轉轉。

雪剛剛停了,由于夜深,路面還沒有清理,狐蠻蠻不想凍腳,只好在廊下慢慢走。走着走着,他看着外面不算深的積雪,突然産生了在雪地裏打滾的念頭。從前做人的時候,他時常看見小動物這麽幹,心中十分羨慕。現在機會終于輪到他了,狐蠻蠻左右看看,無人。他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狐蠻蠻瞅準了花園裏的草地,退後幾步,一個助跑,一猛子紮進雪地裏。

趁着狐貍毛還沒有完全被雪水打濕,狐蠻蠻四腳朝天,像給炸雞裹粉似的,把自己裹了個均勻。他現在知道為什麽小動物都愛打滾了,要說起解壓消乏,哪裏還會有比這更好的法子呢。

狐蠻蠻在雪裏滾了個夠,直到身上隐隐感到涼意,他這才意猶未盡地爬起來抖抖毛,而後迅速跑回屋裏取暖。

他沒有注意到,屋頂上一只貓頭鷹轉過臉來,綠油油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盯着狐蠻蠻看了半晌,一振翅飛走了。

貓頭鷹飛了很久才飛到斡都,它在九王府的上空盤旋一會兒,從開着的窗戶飛了進去。

九王難諄正在左右手對弈,貓頭鷹大喇喇停在他的棋盤上,把黑白子踩亂了。難諄把貓頭鷹捉起來放腿上,把棋子歸位,道:“別搗亂。”

貓頭鷹等了片刻,不耐煩了,變成光溜溜的人形坐在難諄腿上,道:“是下棋重要,還是我帶回來的消息重要?”

難諄被他擋住視線,十分無奈道:“那你說吧,看到了什麽?”

貓頭鷹的修為不夠,這會兒他化成的人形還保留着一對翅膀,局促地縮在背後,難諄順手從他的翅膀上薅下一根松脫的羽毛。

貓頭鷹道:“八王在展州刺史府。”

“展州?”難諄眉心一動,“他不是在欽州領兵嗎?”

“反正我是見着他的貼身護衛都在門口守着,不會有錯。”

難諄靜靜思索。

貓頭鷹道:“欽、展、凜三州都是他的地盤,他去展州也沒什麽可指摘的。”

難諄還是半天不說話,過了許久,他嘴角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道:“八王不在欽州軍營,那你猜猜,那裏的兵馬現在由誰掌管?”

貓頭鷹想了想,道:“論親疏,論才幹,應該是他的表弟文肅吧。”

難諄欣慰道:“你是一只聰明的貓頭鷹。我再教你點別的,讓你更聰明,好不好?”

貓頭鷹還以為他是要解釋接下來針對八王的計策,但難諄只是往他手裏塞了顆棋子,慢悠悠道:“這枚子應該下在這裏,因為......”

次日,難諄進宮面聖,言及年關将近,奏請父皇遣使勞軍,更是提出由九王府出資,以盡心意。

此舉使得龍心大悅,皇帝當即同意了難諄的請求,難諄順勢提出想讓自己的書童祈順随行,他有家書想帶給兄長,敘一敘“手足之情”。

九王如此仁義友悌,上至皇帝下至群臣,無不稱贊。很快,皇帝命兵部侍郎廉信為正使,帶上糧食酒肉,前往欽州勞軍。

這天,陶臻打了一場小仗回來,就見軍營中氣氛古怪。士卒們高興地分着酒肉,文肅和幾個将軍卻都在中軍帳坐着,臉上沒什麽表情。

陶臻在門口停了腳步,文肅擡頭看他一眼,沉沉道:“仁悔得勝歸來,辛苦了。”

他嘴上說着客氣話,卻一點笑容都沒有,陶臻知他必是心情極差,否則裝也會裝得開心些。而轉頭看看其他幾位将軍,也都是一樣的笑不出來。

陶臻坐下,摘了頭盔擱在一邊,道:“這是出了何事?”

他的心直往下沉。難道是大将軍......

文肅着實氣得不輕,他深吸一口氣,克制着道:“陛下遣使勞軍,送來糧食酒肉,原是喜事。然而方才宣旨時,兵部侍郎身後竟還站着九王的書童祈順,我們全都給他跪着。兵部侍郎宣完了旨,祈順竟敢開口詢問大将軍去了哪裏,還指點我們大将軍不在時要好生統兵。他是個什麽東西!腌臜貨色,爬床的娈童,仗着他主子的勢,如今倒是跑到大将軍的軍營教訓起我們來了!我砍了他都怕髒了軍營的刀!”

這下陶臻也笑不出來了。

扈振扈老将軍不鹹不淡道:“兵部侍郎方才說,此次勞軍是九王向陛下求來的,用的也是九王府的俸祿,九王因此可是出盡了風頭。”

甘武甘将軍道:“這成什麽了?咱們大将軍竟然要受九王的賞賜,我等還得給他的奴才下跪!九王好謀算啊,博了仁義友悌的美名,任誰也挑不出錯來,可卻是結結實實下了大将軍的面子。這恩旨接了,就是受了九王的賞,可偏偏又不能不接!我等窩火也罷了,只恨不能為大将軍出氣!”

宓興宓将軍忿忿道:“大将軍帶着我等沙場浴血,風餐露宿,九王倒是輕松,在斡都錦衣玉食養着,心血來潮求個旨出些錢,美名就都是他的了!若是大将軍在營中,祈順那厮必不敢如此猖狂!”

這件事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另三位将軍雖一言不發,卻也都一手握着劍柄,硬生生忍着火。

陶臻一直在低頭擦拭帶着殘血的佩劍,此時才慢條斯理道:“諸位将軍,依在下愚見,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不光是為了争一口氣。

難訓至今沒有接到讓他回京過年的旨意,對他來說本就是一件頭疼事,難諄若真是“兄弟情深”,求恩旨也該是求這個,而不是挑着難訓不在軍中的時候請旨勞軍,還讓自己的奴才折辱難訓麾下的将軍們。

難訓這次不能回京過年意味着什麽,群臣心如明鏡,這樣一來,難諄在這件事裏不僅惡心了難訓,更是占了上風,給人一種“九王讓八王在邊關安生待着”的感覺。難訓一旦真的老實接了九王的恩,丢掉的可不僅僅是面子。

畢竟這件事讓所有人都清楚看見,九王可以時時進宮面聖,而八王回不來就是回不來。

将軍們并非想不到更深的這一層,只是這樣的事心知肚明,卻不好宣之于口。他們齊齊看向陶臻,宓興道:“仁悔的意思是......”

陶臻收劍入鞘,發出金屬的铿锵之聲。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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