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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繩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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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繩其三

難訓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後輕輕放在狐蠻蠻的後背心上,柔聲道:“是誰奪了我們小狐貍的舍。”

他好像不準備再有其他動作了。真到了狐蠻蠻這麽主動的時候,難訓反而變得謹慎起來,仿佛他已經滿足于平淡的溫情,并不奢求其他。

狐蠻蠻倒是有些拿不準了,他擡頭望望難訓,道:“又是誰奪了王爺的舍?”

難訓微微一笑,道:“你很期待我對你做什麽嗎?”

狐蠻蠻看得出,難訓此時雖然笑着,眼中卻含有憂色。他雖相信文肅不會那麽蠢,但真相未明,他還是不免為此事煩心,此刻的心思自然不會全在談情說愛上面。

可誰又不是呢,狐蠻蠻現在心裏想的也全是他的甜蜜值。

為了這個,狐蠻蠻豁出去了,他攥着難訓的衣領,把他拉向自己,難訓也很順從地慢慢俯身。

溫熱的嘴唇相貼,狐蠻蠻主動啓唇,舌尖輕勾,引誘難訓更進一步。

難訓的呼吸陡然加重,狐蠻蠻卻壞得很,偏要在這時後退,激得難訓狠狠掐住他的腰,把狐蠻蠻牢牢固定住,幾乎有些兇狠地掠奪着他的呼吸。

狐蠻蠻腰間的紅繩沒系牢固,此時在糾纏間松脫,擺脫了束縛的狐貍尾巴瘋狂甩動,一點要聽話的意思也沒有。難訓撈得順手,不顧狐蠻蠻的掙紮,把那一條尾巴從尖捋到根,再順着尾巴根摸到狐蠻蠻挺翹的......

狐蠻蠻擡腿,膝蓋頂在難訓的小腹處,企圖把他推開。難訓悶哼一聲,喃喃道:“這麽兇。”

狐蠻蠻偏開頭,側臉枕在難訓肩膀上,閉目嘆息道:“上不來氣了,王爺。”

難訓埋首輕輕吸了一口狐蠻蠻頸側的香氣,笑道:“我以為一只活了千百年的狐貍精早該是萬花叢中過了。”

狐蠻蠻沉默了一下,脫口道:“比不上王爺将來的福氣。”

難訓一時沒聽明白,道:“什麽?”

狐蠻蠻十分懊惱自己嘴快失言,推開難訓,道:“沒什麽。”

“你......”

難訓剛要說話,外頭禀報道:“元帥,陶将軍求見。”

陶臻這麽快就回來了?

難訓只得暫時将此事放下,幫狐蠻蠻穿好衣服,和他一塊兒走出帥帳。

陶臻身後之人垂着頭,難訓第一眼沒認出他來。然而他背上背着的人卻再熟悉不過,難訓快步過去,擡起他的下巴,喚道:“燕渡!”

不知為何,文肅昏迷不醒,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怎麽了?”難訓說着看向背着文肅的人。

那人有些眼熟,但他鼻青臉腫,難訓分辨須臾,道:“你是牧啓明?”

陶臻幫牧淮把文肅放下,牧淮這才跪拜道:“末将牧淮,拜見元帥。”

陶臻道:“元帥,末将半路上見牧将軍正率領一隊人馬護送文将軍而來,攔下他詢問,才知他正是為了求見元帥,末将便将他們帶回來了。”

難訓讓他們把文肅挪進帥帳,差人去叫軍醫,牧淮将事情娓娓道來。

“七日前,文将軍于行軍路上撿到一只受傷的狐貍。”

狐蠻蠻正蹲在文肅身邊查看他的情況,突然聽見這麽一句話,他倏地擡頭,正對上難訓也有些詫異的眼神。

牧淮不知就裏,繼續道:“末将此後想來,事情正是從那時開始變得奇怪的。”

“文将軍率領白馬軍追殺元戎兵,漸近勘州。原本說好要禀報元帥,看是否合兵一處,可自從撿到那只狐貍之後,文将軍便下令不可将我軍行蹤洩露給任何人,甚至不肯繼續與元戎作戰。軍中諸将多次追問緣由,文将軍只說他與元帥有密約,事成之前必須保密。将軍們便不敢再問。”

軍醫此時到了,為文肅把脈診治。

狐蠻蠻退到一邊,心跳驟然加快,仿佛預感到了即将發生他不願看到的事。他側頭看向難訓,後者垂眸,将所有情緒盡數遮掩。

“可末将心中還是十分不安,寧願屢次冒犯文将軍也非要向他讨個說法。因此遍體鱗傷,都是被文将軍打的。”

聽到這裏,難訓蹙眉看向他,道:“燕渡不是這樣莽撞的人。”

牧淮啞然失笑,道:“可末将身上的傷都是真的。”

軍醫此時道:“禀元帥,文将軍脈象平和,且并無外傷或中毒跡象,卑職無能,實不知文将軍為何昏迷不醒。”

牧淮道:“今日黃昏時,末将再次與文将軍發生沖突,文将軍暴怒之下,拔劍欲斬末将。可不及動手,文将軍便栽倒在地,軍醫也說不知緣故。軍中諸将商議後無奈決定,便由末将帶着文将軍前來尋元帥,一是求助,二是請元帥定奪白馬軍該由何人統領。”

難訓道:“自然是扈老将軍。仁悔,你親自前往傳令。”

陶臻得令告退。

狐蠻蠻此時詢問系統是否有道具可用,系統道:“要兌換時光倒流沙漏的話,甜蜜值還不夠。不過我還有兩個道具推薦給你,第一個是解毒靈珠,雖然軍醫說文肅沒有中毒,但他們能診斷出來的只是尋常毒物,未必能識破妖精法術;第二個是護盾徽章,給文肅佩戴在身上,就能在他周圍形成一個強大的護盾,抵擋一切物理和魔法攻擊,保護他免遭新的毒害。”

“這兩個是要一起用嗎?”狐蠻蠻問。

“一起用是最好的,但甜蜜值還差一點點。你再和難訓接個吻就夠了。”

狐蠻蠻看向難訓。

牧淮道:“元帥,末将若說一切都與一只狐貍有關,元帥或許會覺得荒謬。可文将軍當真是從撿到狐貍的第二天開始突然改變的,并且末将總覺得那只狐貍的眼神不似尋常動物,每每與它對視,末将便神思恍惚。此物必為妖孽之屬。”

難訓沉默不語,臉色越發難看。牧淮察言觀色,閉口不言,帳中一片死寂。

他在想什麽?

狐蠻蠻略一思索,愕然擡頭。

——七日前,狐蠻蠻回青丘未歸,無人能證明他的去向。難訓莫非懷疑那只狐貍就是狐蠻蠻?

察覺到狐蠻蠻的目光,難訓也看了過來。對視的剎那,難訓清楚看見狐蠻蠻眼中的震驚和傷心,他迅速轉眸,對牧淮道:“你的傷可要緊?讓軍醫給你瞧瞧。此事需從長計議,容我細思。”

“是。”牧淮看了文肅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難訓把文肅安排到了傅光帳中,讓他寸步不離地守衛。衆人退下,帥帳內只剩難訓和狐蠻蠻二人。

靜了須臾,難訓終于開口道:“我身上責任重大,系着所有将士的性命,還有天下安寧。若因兒女情長誤了家國大事,我萬死難贖其罪。”

狐蠻蠻平靜道:“我理解。”

難訓點點頭,手上不自覺地轉動扳指,良久方艱難道:“那只狐貍,究竟是不是你?”

狐蠻蠻沒說話。

難訓起身走向他,壓抑住內心的痛苦糾結,盡量溫柔道:“你只消告訴我實話。”

狐蠻蠻後退一步,道:“不是我。”

他的抗拒讓難訓停下腳步,表情看上去有些無措。難訓幾次試圖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可言語終究蒼白,無論如何解釋,難訓并未百分百相信狐蠻蠻,這都是事實。

想着自己要做的事,狐蠻蠻深呼吸,将所有的失望安撫下去,他主動走近,抱住了難訓,埋首在他胸前,道:“我理解你,你冒不起這樣大的險。我若是你麾下的将士,不知就裏,見你一味袒護身邊可疑之人,我也會寒心的。但不管外人怎麽想,你都要知道,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你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你的将來就是我的将來。如果有人要害你,一定會連我也一起害,你仔細想想,如果真是我所為,我還會讓人知道此事和一只狐貍有關嗎?”

難訓擡手拍拍他的後背,道:“你能猜到那只狐貍的來歷嗎?”

狐蠻蠻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文将軍那邊,我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好。”難訓下巴擱在狐蠻蠻頭頂,低低道,“我也不想懷疑你,可我是大邺的王爺,是父皇的兒子,是軍隊的主帥,享天下之養,就不得不承擔許多責任。我有許多身份,所以我自己的私情是最不重要的,永遠都要排在最後。”

狐蠻蠻苦澀一笑,道:“好啦,我去看看文将軍。”

他待要走,難訓卻拉住了狐蠻蠻的衣擺,捧住他的臉吻了下去。這個吻很短暫,兩人都從中品出了苦澀之味。

“倘若要我自己來選,我未必肯投這樣的胎。”難訓與狐蠻蠻額頭相抵,喃喃道,“我在所有人前都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唯有在你面前......”

狐蠻蠻閉目嘆息道:“王爺別說這樣的話。總有一日,你在我面前也無法坦然,我也沒辦法永遠在你身邊。”

難訓蹙眉道:“為何不能?”

狐蠻蠻無言以對,只是輕輕推了推他,道:“文将軍還在等我。”

難訓終于松了手。狐蠻蠻走出幾步複又停住,一咬唇橫下心,拿剪子将自己腰間紅繩剪下一截來,系在難訓左手腕上。

他匆匆離去,獨留下難訓怔怔地撫摸着紅繩,深覺感情的難題甚至難過行軍打仗,他遍尋頭緒而不得,比當年頭一次進軍營還要手足無措,真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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