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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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岑溪和黑律七對視一眼,後者用指尖摩梭了一下他口袋中那個奇形怪狀的撲克牌打火機。

岑溪:“因為這件白大褂。”他指了指身上穿着的這件白大褂。

在兩人踏上前往醫科樓行程之前,還在那棟員工宿舍樓時,岑溪曾将他那件研究人員白色工作服脫下放在椅子靠背上,而黑律七臨走前看到它就順手一起将工作服收拾一下帶在身上。

這棟醫科樓中醫生們的白大褂都和他們研究人員的白色工作服差不多,所以才能以假亂真。

而岑溪穿上不知真假的黑律七遞給他的這件白大褂後,順勢摸進口袋中,口袋中除了有那個造型奇特的撲克牌打火機外,還有另外一樣東西足以讓他确定遞給他這件白大褂的黑律七才是真的。

四片巴掌大小的深藍色鱗片。

光是一個造型奇特的撲克牌打火機還不足以讓岑溪确定,萬一有人和他審美一致并且也恰好在看到同款,買下放在随身口袋中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四片深藍色鱗片的大小紋路與岑溪記憶中一般無二。

岑溪将前因後果詳細給樹靈講了一遍。

如果多說一些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就能取得樹靈多一些的信任,那岑溪很樂意多說一點。

這道樓梯雖然寬度可觀,但隐匿在黑暗中的長度并不算長,一行人不多久就走到了出口。

然後岑溪就什麽也看不到了,他的視野中一片漆黑。

并且這一行人之中只有他是真正的人類,也就是說只有他看不到,岑溪企圖用智腦的照明功能卻發現智腦因能源太低急需充電,無法開啓照明功能。

黑律七第一時間發現岑溪沒跟上來,下一秒他就想到是因為環境太暗,可惜他手腕上的智腦也面臨着和岑溪一樣的問題。

“樹靈,等等。”岑溪只能出聲尋求名義上暫時的合作者幫助。

并且他已經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樹靈回過頭發現兩人的位置離它都挺遠,愣了一瞬也明白問題出在哪了,他嘀嘀咕咕一句:“人類真麻煩。”

岑溪:“借你幾根樹枝用用。”

然後又對黑律七說道:“打火機給我一下。”

環境如此黑暗,設備如此齊全,不做個火把探路對得起誰呢。

樹靈:... ...

樹靈:“你們四個,随便哪一個都行,借他當一下火把。”

聽聽,還用借這個詞,說的多好聽啊,好像被燒掉的部分事後還能回來似的。

跟了他們一路的四根樹枝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想接這份苦差事,最後一根最細的樹枝不敵,被推了出來。

“那就你吧。”岑溪随手一指,指向那根一開始替他開門,然後在他被拖拽進房間時,又表現出戲谑姿态的樹枝。

天地可鑒,他絕對不是公報私仇,只是偏偏只有它看起來能燒得最旺。

原先被排擠出來的那根棕黃色樹枝頓時雨過天晴。

/

他們來到此行的目的地。

岑溪舉起火把将周圍照亮慢慢查看,發現眼前應該是一顆大樹,不過這棵樹是倒着長的,而且因為視野受限,只能勉強看到這棵樹的樹頂正懸在他頭頂上,看不清楚這棵樹的根部。

樹靈:“這就是孕育我的母樹,我希望你能幫它移動,因為目前營養不夠,可想要足夠的營養光等着自投羅網的這些獵物又遠遠不夠。”

于是就陷入了死循環。

樹靈:“你們倆怎麽不說話?”

樹靈對于合作者略顯消極的态度不太滿意。

岑溪:“... ...我把火把舉到最高也只能看到個樹頂,怎麽幫你研究移動樹根?”

黑律七是因為岑溪不發表意見所以保持沉默。

至于岑溪,他一方面是因為根本看不清這樹根,另一方則在想能不能薅點樹葉樹枝進他的實驗室讓他研究一下。

樹靈:“... ...人類真是麻煩,跟我來,先帶你去空間中轉站房間,那裏應該有他遺留下來的工具。”

然後樹靈帶着岑溪和黑律七兩人繞過這棵巨大的樹頂後,看到了一個冒着白光的建築。

岑溪掏出了金絲框眼鏡推了推,眯着眼,企圖用他那雙近視眼看清不遠處那棟略感熟悉的建築物。

黑律七雖然現在通過某些手段将自己僞裝得和人類相差無幾,但畢竟不是真的人類,視野根本不受黑暗限制,而他又注意到了岑溪的小動作,于是湊到岑溪身旁壓低聲音解釋了一句:“前面那棟就是我們通過空間中轉站後到的醫科樓。”

岑溪先是感慨了一句視力好就是看得清楚啊,随後意識到他們走了那麽久其實就是在醫科樓的外面,還有可能離得還不算遠。

而且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岑溪有些悲催地發現,如果當初早知道大門口黑漆漆的一片中有顆妖樹,直接走出去一把火燒了,現在該有多省事。

如果現在動手的話,他想到這瞄了眼在前面領路的樹靈。

岑溪:“你的母樹怕火嗎?”

問完得到樹靈一個警惕的眼神。

岑溪:“別誤會,我只是看到醫科樓內有人抽煙,為了我們的合作萬無一失,我需要确定一下它目前的危險隐患。”

岑溪當然沒看到有誰抽煙,是他算計過後,扯了一個謊用來哄騙這個怨種樹靈。

明明他的話字字是假,可眼神中的關切看起來卻真真切切。

從眼前這棟,在黑暗中詭異冒着光的醫科樓內結果布景上可以看出,完全是按照研究基地的那棟1:1複制。

岑溪猜測監控布置位置應該也一模一樣,除非建造它的主人私自修改位置。

而這棟被暗自建設的醫科樓背後主人,恐怕根本不是眼前這位樹靈,而是他的創造者。

一個不知道姓名,留下一地實驗成功或失敗的試驗品就銷聲匿跡的神秘人。

并且岑溪曾經在樹靈稱作為空間中轉站的那間房間看到過很多未完成的道具裝置,或者是已經損壞、有些瑕疵的道具裝置,卻無一件完成品。

結合樹靈所展露出的道具們,以及他先前的口氣分明是認識那只實驗猴,讓岑溪懷疑,樹靈這位試驗品在他和實驗猴共同的創造者消失後,自己逃了出來,拿上能用的道具裝置,在這自立為王。

而他放棄那些只差一些就能完成的道具裝置恰好說明他對這些一竅不通,所以對岑溪這個技術型人才放出誘餌才會如此輕易上鈎。

而一位如此傑出的研究員是絕對不會做一些沒技術只浪費時間,又普普通通派不上什麽用處的普通攝像頭。

所以樹靈根本無法利用醫科樓內有限的幾個攝像頭做到全方位監控。

總有一些角落在監控之外。

這就給了岑溪編造謊言的可趁之機。

樹靈看着岑溪臉上擔憂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收回警惕的眼神,語氣中略帶些得意的開口說道:

“當然不一樣,正常人看到樹都會覺得樹怕火,所以我的創造者在修改我的基因序列時将我設定成了怕水,火焰反而是我的滋養品,所以我将母樹倒種在了地底下,想在這找團明火越燒越旺容易,但是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搬運過去那麽多水,哼,不可能。”

根據五行相生相克原則,火克木,水生木,樹靈口中的母樹卻恰恰相反。

黑律七聽到這,下意識多看了樹靈幾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裏是研究基地醫科樓的地底下,而且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很樂意被改造。”岑溪沒想到一下子炸出這麽多關鍵信息,慢慢消化了一會後問道。

樹靈:“那對我來說不是改造,是新生。”

/

樹靈在被他的創造者改造之前,并不是現在這樣,擁有一副能夠随意走動的人類軀體。

他只是島上一顆平凡再不過的小樹,不能走路,不能說話,甚至連意識都只是懵懵懂懂。

每天能做的事只有發呆。

直到有一天,島嶼周圍的霧散了,很多兩腳獸登上這座島嶼,蓋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就是後來的研究基地。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樹靈在這時候還是很懵懂根本無法具體感知時間的流逝。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将他從島上挖去了他的實驗室。

換個地方生長對樹靈來說也沒什麽區別,頂多就是很難再曬到太陽,但從來沒有誰告訴過他什麽是太陽。

樹聽不懂其他物種的語言,并且他周圍的樹全部都是懵懵懂懂,因此他連太陽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連這個煩惱也沒有。

當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用意識互通鏈接将樹靈的意識連接到他自己意識上時。

那一刻,仍然懵懂的樹靈不知道,他的樹生即将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大褂男人教樹靈人類的語言,于是樹靈知道什麽才是太陽。

白大褂男人告訴樹靈,他需要樹靈配合他做一些實驗來救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類,作為回報,他以後可以自由行走。

初具意識的樹靈并不能懂人類複雜的感情,但是他願意。

實驗對樹靈來說很成功,樹上結了一個巨大的果實,樹靈從中孕育而出,他擁有了類人形态,而孕育他的樹則成為他能量來源的母樹,但白大褂男人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之後實驗室內的試驗品漸漸多了起來,并且白大褂男人漸漸不願意只在取得自願參與的生物身上做實驗。

自願參與的生物寥寥無幾,顯然并不夠。

再之後,白大褂男人突然再也不來實驗室了,樹靈在某一天突然意識到,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樹靈自己爬出了容納試驗品的器具,白大褂男人中所有試驗品中只有樹靈能夠自由活動。

一如他當初對樹靈的承諾。

再再後來,樹靈終于懂了一些人類那種複雜的感情,卻不知道該去哪找他。

樹靈也嘗試去外面看過,可研究基地已經亂成一團,而樹靈只是棵沒有什麽戰鬥力的樹,只有不斷變強,才有可能找到他。

只有不斷變強這一條路可以通往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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